近日,韩国朴槿惠政府“亲信干政”事件在韩国社会引起轩然大波。其实,在近几十年的韩国政坛,所有韩国总统似乎都逃不出亲信政治的怪圈。金泳三、金大中、卢武铉、李明博等前任总统都在任期末期或者卸任之后遭遇类似问题。不过,这次似乎同前任政府性质有所不同。没有任何从政经验的“江南大妈”崔顺实,不仅利用与总统的亲密关系谋取私利,而且凌驾于总统之上,审阅总统讲稿,干预青瓦台经济、文化、外交、国防等各个领域,这难免让世人感到惊诧甚至荒唐。假如崔氏的“潘多拉魔盒”完全打开,受到震荡的将不仅仅是韩国政坛,也将冲击正处于敏感期的东北亚外交格局。

“闺蜜门”的来龙去脉

那么,我们应如何研判目前的韩国政局?韩国政局变化将带来何种政治影响?显然,2016年10月韩国媒体JTBC电视台记者在崔顺实废弃的电脑中发现的大量涉及朴总统的国家文件是这次“闺蜜门”发酵的关键节点。但有一个媒体已早早开始关注朴槿惠执政背后显露出的一些端倪,那就是在韩国以保守派媒体著称的《朝鲜日报》。2014年,时任总统秘书室行政警官朴官仟(音)涉嫌秘密调查朴槿惠前任助手郑润会(是崔顺实前夫)时爆料称:“若论我国权力,崔顺实第一,郑润会第二,而朴总统最多第三。”尽管当时韩国舆论对此没有给予关注,但《朝鲜日报》已察觉出朴槿惠背后一定有“文章”。到2015年,《朝鲜日报》再次通过青瓦台人事调整以及“文化荣盛项目”筹划过程,掌握了关于崔顺实的一些线索,但由于“证据不足,时机尚未成熟”,该报并未对此进行报道。2016年4月,也就是韩国执政党在国会选举中惨败之后,《朝鲜日报》开始对青瓦台内部弊政展开深入调查采访,并从7月开始在不提及崔氏其人名的前提下,陆续报道了Mir和K-Sports两家基金会等跟崔顺实有关的种种丑闻。8月,青瓦台开始反制,《朝鲜日报》主编宋希荣(音)受到打击,《朝鲜日报》由此有所收敛。但进入9月,韩国一些媒体开始公开崔顺实的名字,并爆料崔氏通过两家基金会敛财的消息之后,《朝鲜日报》把收藏已久的崔顺实相关图像公之于众,并向青瓦台展开反击。

到了10月下旬,韩国JTBC电视台记者在崔氏的废弃电脑上找到了崔氏干政的决定性证据,发现总统演讲前已被打开并进行各种圈改的44份演讲稿和其他文件,“闺蜜干政”事实暴露无遗,朴槿惠陷入四面楚歌状态。在朝野政党、社会民众以及舆论的激烈声讨当中,为了摆脱困局,朴槿惠用“正面突破”的方式迅速做出了反应。JTBC电视台报道崔氏电脑文件第二天,朴槿惠向全体国民发表致歉讲话;起初因健康原因拒绝回国的崔顺实也秘密回国并接受调查,从此舆论焦点从朴槿惠转向崔顺实;面对朝野政党“举国中立内阁”呼声不断高涨,朴槿惠下令青瓦台高级秘书官集体辞职,迅速从各反对势力中挑选助手,以期达到“先稳住政局,后占据主动”的目的。但是,朴槿惠一贯的独断作风,再次激起了各方不满。

“闺蜜门”与未来韩国政局

“闺蜜门”将持续发酵一段时间,情况复杂,变数较多,但从中也可以理出一些东西。

第一,执政党内部分歧促动该事件的爆发。如前所述,尽管目前韩国举国上下呼吁朴槿惠“下野”, 政局似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但需要注意的是执政党内部矛盾才是此次事件的起因。朴槿惠上台以来,韩国经济一直不振,出口下降,失业率上升,大企业陷入了危机之中。而在外交上的一个急转弯,加剧了半岛局势的不确定性。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要是持续下去,执政党支持率将不断下跌,2017年总统选举胜出的希望也将变得渺茫。这就是到了执政后期,青瓦台与保守派媒体《朝鲜日报》走向分裂的主要原因。同时,对从执政党政治中心被边缘化了的“非朴系”来讲,利用崔顺实事件在党内重新洗牌并找回主动,为今后选举营造氛围的必要性是存在的。当然,“非朴系”也可能没有估计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要是事件持续发酵,整不好会把整个执政党一起葬送出去。因此,“非朴系”目前面临两难问题:既要排挤亲朴力量,在党内占据主动;同时还须维护朴槿惠总统地位,稳固新世界党的执政地位。新世界党所主张的“成立举国中立内阁”以及金武星等5位总统候选人集体“敦促党指导部辞退”等也是基于这一逻辑层面上的构想与行为。

第二,尽管在野势力强烈呼吁朴槿惠“下野”,但在野党在“弹劾”问题上心态复杂。一是技术性问题,要过弹劾门槛,国会需超过200票以上的赞成票(国会议员总数的2/3),而在野党以及无党籍国会议员共188人,这让在野势力捉襟见肘;二是因为弹劾总统存在较大风险。2004年卢武铉弹劾案告诫在野党,韩国特殊的社会文化氛围对国家元首的弹劾感到很不适应,因此弹劾行动可能导致适得其反的结果,给新世界党“涅槃重生”的机会。对在野党来讲,“闺蜜门”来得好,但来得有些早。因为就算弹劾成功,反而会给执政党中“非朴系”力量重整旗鼓的机会。因此,与其说通过“弹劾”让事件短时间内停息,还不如不断对“闺蜜门”升温加火,借此拖垮执政党,这样也许对在野党更有利。当然,随着事件的发展,即将出现的新证据的冲击力以及民众对此的反应终将影响在野力量的政治判断。

第三,至少至今为止,韩国舆论正忽略该事件最为本质的问题。其实“闺蜜门”涉及两个层面的问题。一个是“闺蜜门”到底由谁来负责的问题,另一个就是崔顺实的“干政”广度与深度的问题。韩国舆论已把“闺蜜门”界定为崔顺实的“国(家)政(治)垄断”,那么崔氏“干政”之手伸向外交、国防领域是极有可能的。因此,韩国政府理所当然地要澄清这一问题。但笔者认为,除非国家内部的角力达到极点,韩国朝野在这一问题上达成默契、“善意忽略”的可能性较大。因为韩国一旦自认外交决策错误,将动摇东北亚整个外交格局,而这一结果韩国是承担不起的。

对即将迎来“民主化转型”三十周年的韩国来说,“闺蜜门”无非是一个莫大的讽刺。通过“民主选举”选出来的总统所上演的一场场闹剧实在让世人匪夷所思。此外,有些人借“闺蜜门”对“萨德”问题抱有希望,但笔者认为迄今为止并没有迹象表明“闺蜜门”有助于“萨德”问题的解决,所以面对“萨德”问题,中国还是要采取相对积极主动的策略和应对方案。

(作者单位:延边大学朝鲜半岛研究协同创新中心)

原文来自:中国财经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