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主力部队撤出阿富汗（资料图）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当曾经的日不落大英帝国撤出驻海湾地区的大部分兵力后，美国便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该地区的“保护神”，谁曾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海湾地区的形势发生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阿拉伯之春”引发了社会转型和骚乱，美国在积极地进行全球战略调整，“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开始崛起并向全球扩张，域外大国加大了对海湾地区的介入力度，这不可避免地改变了地区安全结构。有学者认为，在称霸海湾地区三十余年后，美国的主导地位正在受到侵蚀，甚至开始走向完结。面对“三十年未有之大变局”，美国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在海湾地区继续维持霸权？美国知名智库大西洋委员会不失时机地于近期推出了一部策论：《不再独占鳌头：海湾新安全秩序下的美国霸权》。这策论对海湾地区的时局怎么看？会提出什么样的锦囊妙计？且看下文。

“一起扛枪的伙伴”

其实在冷战时期，美国就曾鼓励北约盟国与自己“一道扛起维护世界安全的枪”。但实际上，美国并没有在外交和国防政策中真正践行“一起扛枪”的理念，美国面临着财政危机、战略调整以及国际局势变幻莫测等一系列挑战。在中东，特别是海湾地区，美国的影响力已经在走下坡路。因此当前正是把“一起扛枪”的理念真正付诸实施的“绝佳时机”。而“起扛枪”的对象毫无疑问可以选定为英国和法国。

强势归来的英国。2014年12月5日，是英国军事外交史上值得铭记的一天。这一天，英国与巴林签署军事合作协议。按照协议，英国将在巴林塞勒曼港建设可停泊45型驱逐舰和即将服役的伊丽莎白女王级航空母舰的海军基地。这是英国从海湾地区撤军后在该地区建立的首个永久性军事基地。

英国为何要重返海湾？这不难理解。尽管当前英国只有1%的原油进口量来自海湾地区，但海湾地区作为全球最大的原油出产地，一旦出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世界原油价格发生波动，所以海湾地区的稳定关乎到英国和整个西方世界的战略利益。

在经济投资和军事合作领域，英国也与海湾地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比如仅基础设施一项，英国就计划在未来10年向海湾地区投资大约2万亿美元。又比如在军火贸易上，尽管世界原油价格持续走低，但今年英国向沙特等国的武器出口额却不降反增。

此外，“伊斯兰国”的扩张也为英国与海湾地区的合作提供了契机。2016年4月初BBC报道，英国警方反映，至少有700人从英国境内前往叙利亚和伊拉克，去支持所谓的“圣战”。其中到达冲突区域的人大多都加入了“伊斯兰国”。因此，英国迫切希望与海湾国家在情报和反恐事务方面加强合作。

地位特殊的法国。2015年5月5日，应沙特国王萨勒曼之邀，法国总统奥朗德以“荣誉贵宾”的身份出席了在沙特首都利雅得举行的海湾合作委员会首脑会议。奥朗德成为应邀出席海湾合作委员会首脑会议的第一位西方国家元首，凸显了法国在这一地区的独特地位。对于法国而言，海湾地区是其外交战略重点，是恢复往昔世界大国地位的重要支点。早在2009年，法国就在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港建立了永久性军事基地，从而成为在海湾地区拥有永久性军事基地的少数几个西方国家之一。当前，法国又通过伊朗核问题展示了自己的强硬姿态，与沙特等地区大国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

法国还与海湾国家进行了广泛的军事合作。在军火贸易方面，2015年，法国和沙特签订了120亿美元的武器出口合同，向卡塔尔出售了24架“阵风”战斗机。在联合军演方面，法国和卡塔尔于2013年2、3月间举行了“海湾猎鹰”联合军演，和沙特于2013年11月进行了联合空中和地面进攻演练。

2015年11月巴黎恐怖袭击发生后，法国更加关注海湾地区的恐怖主义威胁发展态势。据法国情报机构称，在3000名到叙利亚和伊拉克参加“圣战”的欧洲人中，竟然有半是法国人。法国利用部署在阿布扎比的“阵风”战机等先进武器装备，对“伊斯兰国”持续进行了猛烈的打击。这也证明，法国在海湾地区西临的考验是十分严峻的。

“乘虚而入”的对手

美国认为，俄罗斯和中国这两个大国是自己在全球的最主要对手，美国实力的下降让海湾地区安全体系的裂痕越来越大，这给了俄罗斯和中国以可乘之机。

“化敌为友”的俄罗斯。在冷战结束前，由于意识形态和战略利益上的差异，苏联和海湾阿拉伯国家的关系始终处于高度敌对状态。过去的十五年，在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大力斡旋下，俄罗斯开始与海湾国家的“化敌为友”，其动力来自于双方的诸多“共同语言”。

这其中首推对美国页岩气革命的焦虑。20世纪90年代，大规模开采页岩气得以在美国率先实现。这一场页岩气革命不仅使美国于2009年取代俄罗斯成为第一大天然气生产国，还使原油价格持续下降。这一局面使俄罗斯与沙特站在一起，共同促成伊朗与其他欧佩克国家暂停原油生产，从而提高了原油价格。

俄罗斯的武器也是海湾阿拉伯国家的重要兴趣点。近年来，美国经常因为武器扩散问题毫不留情地对海湾阿拉伯国家进行指责。在此压力下，许多海湾阿拉伯国家都把目光转向了比较好说话的俄罗斯。经过实践证明，海湾阿拉伯国家可以在急需的时候，特别是发生战事时快捷、迅速地从俄罗斯购买到威力强大的廉价武器。恐怖主义在海湾和北高加索地区的蔓延也令双方很头疼。这两个地区的恐怖主义组织还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并诱使数以千计的俄罗斯人加入了“伊斯兰国”。以此为契机，俄罗斯与海湾阿拉伯国家的对话完全可以提升至战略层次。

除了阿拉伯国家，俄罗斯近来还与以色列打得火热。普京亲自推动了俄以间的合作，他指示自己的高级军事和情报顾问与以色列同行就叙利亚局势进行了直接对话，向以色列通报了俄罗斯出兵叙利亚的意图。以色列也就伊朗问题咨询了普京的建议。尽管双方仍然存有一些分歧和不信任，但与冷战时期的势如水火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联系渐紧的中国。当美国对海湾地区石油的依赖程度逐渐减弱时，中国却仍有一半的石油进口量来自此地。为了改善海湾地区的安全形势，中国于2009－2015年间派出了19批护航编队前往亚丁湾和索马里水域。中国还竭力促成伊朗与P5＋1国家（美国、英国、法国、中国、俄国和德国，前5个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就核问题于2015年7月达成了历史性的协议。2016年1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对伊朗进行了国事访问，成为首个在伊核问题达成协议后访问伊朗的外国领导人。而随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中国还将更加积极地参与到海湾地区的安全事务中。

中国还成功成为了海湾国家值得信赖的经济合作伙伴。习近平主席2016年1月访问中东三国（沙特、埃及、伊朗）期间，与海湾相关国家领导人讨论了建立自由贸易区的问题，并希望在年内签署正式协议。中国还承诺拿出400亿美元，用于“一带路”海湾地区各重要节点的基础设施建设。

美国如何操控全局

大西洋委员会的报告认为，在新的形势下，海湾地区的安全事务不可能再由美国一家所垄断，因此有必要接受一个更具弹性和包容性的海湾地区安全体系，即逐渐巧妙地放松对海湾地区的直接控制，让盟国分担责任，与对手进行对话。

与盟国共建四方安全论坛。美国可以效仿在伊朗核问题谈判中获得成功的P5＋1模式，在海湾地区构建一个P3＋1的四方安全论坛，即美国、英国、法国3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作为“3”，海湾国家作为“1”。四方安全论坛最好建立一个常设性的总部，用来讨论地区政治军事事务和进行协调活动。但总部的地址选定却是一个大问题。毕竟，如果说海湾地区的历史有规律可循的话，那便是防止任何一国国家，尤其是沙特成为地区的主宰。所以，让所有海湾国家同意在区域内某国家建立四方安全论坛的总部，其难度可想而知。如果常设性总部的方案无法实现，还可以用轮流举行会议的方式来替代。比如，由美国、英国、法国的官员在不同地点与海湾国家的官员举行定期会议。在论坛框架内，美国、英国和法国可以与海湾国家进行定期的联合军事演习和训练，从而提升后者的军事实力，增强吓阻伊朗的威慑力。此外，美国还可以与英国和法国一道商讨如何对付伊朗的非对称作战和恐怖组织造成的威胁。

与对手展开战略对话。美国决策者认为，俄罗斯和中国必然会反对任何将自己排除在海湾地区安全体系之外的做法。对此，美国可以与俄罗斯和中国展开战略对话，明确说明由美国主导的四方安全论坛不会对两国的战略利益造成威胁。对于美国来说，这一做法比鲁莽地进行直接碰撞或冲突要划算得多。

当然，美国与俄罗斯和中国的战略对话过程必然会充满困难。俄罗斯与美国在海湾地区进行了激烈的争夺。有诸多证据显示，俄罗斯对海湾地区安全的看法和构想与美国严重相悖。俄罗斯空袭叙利亚就是最新的例证。

总之，正所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面对实力下降这个无可奈何的局面，美国只能选择适当放手而非独自硬撑。当然，在美国政府内部，特别是国防部，相当一部分人对此持保留态度。毕竟多年以来，美国在海湾地区投入了难以估量的资源以维持自己独一无二的话语权。但天下大势就是如此，美国只能选择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称霸海湾。这个过程很痛苦，但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