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首相的“政治豪赌”为何失败
2017-06-19 16:17:21        今日中国www.chinatodayclub.com                     来源:今日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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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9日,英国大选结果揭晓,目前的执政党保守党拿下下议院650个议员席位中的318个席位,继续成为下议院第一大党。但由于未能达到326席的过半数席位,保守党将因此失去自动获得单独组阁的机会,英国将再次出现“悬浮议会”,首相特蕾莎•梅个人的政治前途也开始变得扑朔迷离。早在今年4月,首相特蕾莎宣布将本应于2020年举行的大选提前至今年举行。

保守党为什么会失利

历史总是充满着各种偶然,这场由特蕾莎本人亲自酝酿并苦心经营的“政治豪赌”不仅未能实现其一石三鸟之计,还使保守党丧失了下议院多数党的地位,特蕾莎本人在党内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保守党倡导的“硬脱欧”计划也充满变数。因此,特蕾莎此举最终可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英国实行的是议会内阁制,是典型的代议制政府,政府由议会产生,直接对议会负责。议会不直接选举政府首脑,在下议院选举中取得过半数席位的政党将自动获得组建本届内阁的权力,首相也由组阁党的领袖出任。

在选举制度上,英国国会议员的选举只涉及到下议院议员的选举,上议院议员由神职人员和贵族代表担任,通常采用指派的方式产生,不实行民主选举。英国的选举实行的是单选区简单多数制,目前英国共设立了650个选区,对应下议院的650个议员席位,每一个选区只选举一名议员。

根据简单多数制的原则,在单个选区中获得过半数选票的候选人当选下议院议员,而该议员所属党派也相应的取得下议院的一个席位。最终,政党在650个选区中当选的议员总数即该政党在议会中的席位数。

这种单选区简单多数制的选举制度不同于比例代表制的选举制度,政党在议会所获得的席位数与其所获得的选票比例并不相等。因此,在全国范围内民意支持率较高的政党最终并不一定能够获得最多的席位。

一般而言,这种选举制有利于大党而不利于小党,大党派所获得的席位数一般要比根据其获得的选票支持率计算出的席位多,而小党派所获得的席位数要少于根据其获得的选票支持率计算出的席位数。例如,在2005年的大选中,得票率只有35.2%的工党拿下了55.2%的席位,而得票率22%的自由民主党却只得到9.6%的席位。不难看出,采取单选区简单多数制的选举制度可能存在执政党民意代表性不足的问题。

正是英国这种独特的选举制度使得特蕾莎及其领导的保守党在这次提前大选中失利成为了偶然之中的必然。

在野党借机发难

其偶然性在于,保守党策划提前进行大选所依据的民意优势却因意外出现的恐怖袭击大大缩水。由于议员候选人绝大多数情况下是由政党提名,因此选民所关注的并非候选人个人的人品或者能力,而是候选人的党派身份。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政党的高层,特别是政党领袖被曝出某种对民意不利的状况,选民的非理性情绪会在短时间内被聚集起来并迅速扩散,最终祸及该党派在所有选区的候选人,特别是在那些党派影响力较为均衡的选区,任何民意上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选举结果从根本上被颠覆。

此次特蕾莎所领衔的保守党在选举策略上打出了“强脱欧”的选举宣言,而科尔宾领衔的工党却打出了“劫富济贫”的选举口号,以笼络社会底层民众。但是在保守党和工党的竞争中,“脱欧”并非一个取巧的竞选策略,因为工党内部在“脱欧”问题上已经出现了分化,相当一部工党议员赞同“脱欧”。

实际上,就连工党领袖科尔宾本人也只是要求将英国保留欧盟单一市场入口、继续保护劳动力权益以及保证消费者和环境的需求作为“脱欧”的底线条件,以避免因“脱欧”带来的市场损失。

在竞选策略本身不具有明显优势的情况下,大选前接连发生的恐怖袭击将选民关注的焦点从“脱欧”问题拉回到国家安全问题上来。而特蕾莎在此前出任英国内政大臣期间削减警员的行为被指责和接连发生的恐怖袭击有着直接的关系。工党借此向特蕾莎发难,致使民意发生转向,祸及保守党在一些关键选区的席位。

恐怖袭击转移选民视线

但是,这种偶然性中也包含着必然性。这种必然性就在某种偶然发生的客观事件对关键性的选票产生决定性影响是英国选举制度运行的必然结果。正如那句老话所说的:“保守党和工党都是一路货,选民只能在两个魔鬼中选一个”,现在的情况对于大多数不具有政党身份的选民而言不过是可以在多个魔鬼中选择一个罢了。

正因为所有的政党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因此选民才不会成为某一个政党忠实的政治“粉丝”,非理性的选民的意志极容易受到选举口号的诱惑,尽管他们对政治家的这种伎俩早已麻木。但是,一旦内心缺乏一个笃定的目标,当面对被政治家吹嘘的天花乱坠的政治允诺时,他们那颗麻木的心瞬间又变得热血沸腾。

当然,相对于政治家所开出的空头支票,选民更在意的是那些对他们生命、财产等切身利益造成实现威胁的事情。在虚幻的政治愿景和真真切切的现实威胁面前,绝大多数的选民都会选择做一名风险厌恶者。

因此,如果说在“脱欧”和“劫富济贫”的选举策略面前,大部分不具有政党身份的选民会举棋不定,那么在接连发生的爆炸面前他们的选择却从不迟疑,尽管爆炸事件的发生未必真的与特蕾莎裁撤警员的行为有关。

相比于那些被巧舌如簧的政治家描绘得精彩无比的政治愿景,类似于爆炸事件这样的眼前事实因为其客观现实性而更容易对关键性的选票产生决定性影响。从事情发生的概率来讲,爆炸事件属于偶然,但是从现行选举制度下左右关键性选票的去向而言,此类事实的偶然却是制度的必然。这种必然是内在于英国的选举制度之中,是选举制度运行的必然结果。因此,总体而言,特蕾莎在英国大选中的这场“政治豪赌”在本质上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脱欧”充满更多变数

当然,随着保守党与北爱尔兰统一民主党组建联合政府协议的达成,作为下议院第一大党的保守党得以继续执掌英国内阁,如果能够在党内获得宽宥,特蕾莎也将继续出任新一届联合政府的首相。不过相比于大选之前的内阁,新一届内阁在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上将会遭到更多的掣肘,保守党所积极推动的“硬脱欧”前景也将变得难以预测,这恐怕都是精心策划这场“豪赌”的特蕾莎所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英国,下议院拥有着立法权、财政权和监督政府的权力。正常情况下,政府由大选中获得下议院过半数席位的政党组建。由于执政党在下议院占据多数席位,因此只要执政党内部团结一致,政府在政策制定和执行方面几乎不会遭遇太大阻力,一些改革举措也能够顺利推行,政府统治的有效性就得以加强。

但是,一旦出现联合政府,在联合政府中居于主导地位的政党想要将其政党的意志转化为法律或获得议会的批准,便会遭遇到来自于联合执政党内部其他政党和在野党的阻力。在联合执政的多个政党内部,主导政党想要提出一项议案必须与其他执政党达成妥协。但各联合执政党并非在所有问题上都保持相同的立场,在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上联合执政党之间可能存在很大的分歧,此时内阁为避免因同盟瓦解而倒台,不得不作出让步或干脆放弃在相关领域有所作为。

即便某一议案在联合政府内部达成了妥协,到了下议院审议时联合执政的各政党之间的妥协又可瞬间化为乌有。因为,政党内部不同的议员之间也存在政见上的分歧,议员个人的政见未必和政党意见保持一致。此时居于主导地位的执政党又不得不面对来自本党内部不同政见者和联合执政的其他政党以及在野党的刁难。因此,在世界范围内多党联合政府通常都是短命政府。

最后保守党因未能获得议会多数席位而被迫选择与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组建联合政府的事实也将使得英国的“脱欧”充满变数。因为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的领袖曾表示反对英国“硬脱欧”,考虑到其他在野党中再难以找到同盟者,为了避免执政党联盟的瓦解,也为了换取在野党在其他问题上的妥协和让步,在“脱欧”的问题上,保守党最终可能会被迫放弃之前的“硬脱欧”计划而选择让英国留在欧洲单一市场的“软脱欧”。

不过如此一来,两届保守党内阁苦心孤诣所设计的“脱欧”计划可能使英国与欧盟事实上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当然也不排除保守党会在恰当的时候故伎重施,在支持率提高到其认为可以在大选中获得多数席位时再次通过提前大选的方式实现单独组阁,重启“硬脱欧”计划。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法学院)

原文来自:中国财经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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