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新闻 > 社会 > 正文

让梦划向你的心海——吴祖丽《花要开了》简评

□宫敏捷

每一部电影或电视剧,都有一首属于自己的主题歌,如果非要给每本书都配上一首主题曲,吴祖丽最新出版的散文集《花要开了》,非周华健的《花心》莫属了。一个写花,一个唱花,隔着空茫的岁月烟尘,在时空里重合在一起。

周华健的歌是上世纪90年代发行的。那时候的吴祖丽,应该是一个喜欢独处,时不时捧着一本书坐在桂花树下的女孩,她闻着细碎的花香,静静地看着,任由一些淡淡的愁绪,随着《花心》的曲子隔着,许久才恍然发觉天已黄昏。

她一定想象不到,数十年后,自己会写一本专门诉说花事的书,在其中的某一篇里,记录下当年的情景和心绪;也一定预想不到,美好的花、与花有关的美好的人事,都隐含着宿命般从容又不可违逆的悲意。一如再鲜艳芬芳的花朵,都只是暂时的存在,花期一过,都将凋零为尘。整个过程,带着淡淡的花香,不过很快,一阵风拂过,一切都消失于无形。

这是我阅读这本散文集最大的感受。

这本书共收录了60篇写花的文章,每一篇文章书写一种花朵,也书写与此花有关的人的故事。花开花落,年年岁岁都如此,似乎每一年都可以重来,而每一年,都是一次重生,且每一次重生,都是那么美丽与璀璨。只可惜,人不是,兜兜转转的一生,怎么过日子,都是几十年。看着花开花落,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人生的失意与落寞。儿时的玩伴、求学时的同学、或租住或买房安家后的邻居,甚至是偶尔结识的朋友,每一个人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但因种种原因,有的人身上,总会洒落一层时间黑色的碎屑,给他们带来一段用花香也掩不住的灰暗气息。的确,这本书,不但是写花,也写到一些人的故事。作为读者,我们不认识他们,却常常在这些人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略作沉思,心里难免就会莫名地感动起来。如作者在《晚饭花》里写的那样:“我一下子愣在当下,心慢慢暖起来,好像我心灵中遗失的某一部分,终于不期而遇。”

细致分一下,似乎这60篇作品,又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写的是童年或青少年时期,少不更事,或是年少不识愁滋味的日子,在如花的年龄,用如花般纯洁的心灵与眼睛,看着身边纷纷扰扰的村人村事;汉强、翠珍、豆苗、月香等来自金湖,来自莲花村的人们,再一次在作者笔下鲜活起来,并带给我们与众不同的新奇感受。一如作者在《狗尾巴草》里写的那样:“你的童年清澈的心底,如果没有摇曳过一株翠色透明的狗尾巴草,亲爱的,一定是件遗憾的事。”又像不能用美丽的指甲花,包出美丽的指甲,在乡间道路上,到处走走一样。

怀春的少女、美丽的少妇、失意的男子,孤苦的老妪。吴祖丽都是透过一朵花朵的香气打量他们,日子再怎么波澜不惊,似乎都是美好的,而生活本身所秉持的苍凉底色,又得在多少个花期之后,才慢慢显露出来。

第二部分的写作素材,来自于作者的阅读感受。在作者笔下,萧红是常见又低微的牵牛花、张爱玲是鲜艳又带刺的玫瑰花、杜拉斯是魅惑又诱人的罂粟花、汪曾祺是韵味无穷的巴根草、沈从文是山野之间难以寻觅的虎耳草……吴祖丽别开生面,以她特有的方式与角度,向我们细致入微地解构着这些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大师的人生和作品,细细品析,就有了入心入脾的温润与闲适。

第三部分,吴祖丽的写作回到了当下,写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工作,也写身边来来往往认识的人。他们因爱花而结缘,也因爱花而亲近,但也有一些人,还等不到一个花期结束,就在她的生活里悄然消失。吴祖丽的笔触冷静而超然,许多如《月下金银花》一样的作品,将一些人的某一个生活片段,真实、具体地用文字,放大到我们的眼前,带着小说一般的文本质地,引发了我们深深的思考。《家宜的月季》中的家宜,她自己也开得月季花一样美丽;《青葙绵延》里的忽忽,自己也是一朵柔媚娇艳的青葙;《山芋花之歌》里的女子,她风光的婚礼后面,是破败的人生;《抬饭巷的含笑》里的素素,就跟含笑花一样,遭遇了磨难,依然含笑地活着……这些故事似乎在告诉我们,花期再长,花香再浓,一旦掺杂到纷繁的日子里,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一切在文本中接收到的信息,一是来自吴祖丽扎实的语言叙事功底,二是她确实是一个爱花、惜花之人,并通过文字,准确地将她对花的种种感觉,传递给了我们。她在开篇的《鸡冠花》里写到:“我坐在砖头上,摘了花下来,一片一片地撕开,很残忍地看它里面是不是肉做的。扇形的花叶,毛茸茸的,撕起来很有手感。后来读红楼梦,看到晴雯赌气撕扇,心中一怔,想起小时候被我撕碎的那些鸡冠花,不免觉得抱歉。”有人说,如果我们能站在万物的角度去考虑他们的感受,才能知晓面对他们,我们生而为人的残忍。全文看过来,再不聪明的读者都能感受到,吴祖丽就是在用每一朵花的视觉去书写她身边的人和事,唯有如此,她才能将那些如花朵般的细腻感觉传达到读者的心里。当她数十年后,回想年少时的自己,曾残忍地撕开一朵一朵鸡冠花,并还在为自己的残忍深深自责的时候,她笔下的文字,才会那么饱含深情。

也是在这本散文集里,我们看到,写作者吴祖丽对花的爱,一半来自她的天性,另一半,来自于她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她的母亲。她在书里写到,“田里的农活,家里的家务活,都落在母亲身上。但是这并不耽误母亲热爱花花草草,她是俗语里有双‘仙手’的人,什么花到她手里都养得活开得好。就像母亲的小名‘巧云’”;另一个是她的祖母,在祖母的眼里,乡村的每一朵花,都带着秘密,都有特别的象征意义;婚丧嫁娶的场合,也都能找到一种花朵,成为仪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每每过年的时候,祖母还会“取了父亲写春联的零头红纸,剪成细细的条状,套在水仙花茎上,碗底的饭黏子沾一下,水仙花就像戴了一只只珠红戒指。祖母说,要过年了,喜庆些。”

所以,看着这些文字,我很难不去做这样的想象,那就是吴祖丽在文本里所传递的信息,或有一些,并不来自于她本人,而是来自于她的母亲,或者是祖母,在她们没有机会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对一朵花一件事的感受时,吴祖丽只是把自己的心,当着一种空灵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媒介,让这些信息毫无阻力地穿过而已;与此同时,三代人之间的感受,却在不断重叠与累积,最终从吴祖丽的笔端流了出来。

如此一来,这本书的轻盈与厚重,就不似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了。至于分量如何,就得读者自己通过文本去掂量了。“只要你愿意”,把这书拿起来,打开它,如周华健所唱的那样,一定会有许许多多跟花朵有关的故事,在你不经意之间,带着梦幻的气息,“划向你的心海”;而阅读这本书的每一个读者,又会如吴祖丽所写的那样:“心里装了这些事,似乎从此凭空添了些忧愁。”

上一篇:父亲今年七十八 □ 方孝国 下一篇:素手赠花别有情——吴祖丽散文集《花要开了》阅读专辑
标签:

相关文章

    最热文章
    阅读榜
            精品推荐 recommended products
              {"remain":4959563,"success":1}http://www.chinatodayclub.com/news/2018/1019/5509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