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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过那里吗——乡村孤儿院之九

□苏宁

这孤儿院的围墙有些旧,也不高。大门也不是终日关着,门前的乡间小路有着远隔尘嚣的美,是无边无际的麦田,菜地。此地麦稻可种到两季。也就是说,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开门所见,皆是植物生长的气息。此地乡间皆吃菜籽油,所以,一到春天,四处是黄黄的油菜花鲜亮地开着。玉米、蔬菜,一年四季,人们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世一世的人,在这泥土里劳作,生儿育女,一天天过下去,十年二十年地过下去。

这一座红砖的院落,却仿佛终年寂静无声。

以至使周围的人们,即或在近在咫尺处也住了二十年,他可能也会是一次没走进过这里来。

后来我才了解到,这孤儿院前后左右十里之内,颇多小村。也许现在的所谓村,再不是生气盎然的村了,年轻的人少了,小孩子也生得少了,老的人,慢慢地,一个个走掉,生活的热气一点点被散发掉了。而且,由于镇子逐步变大,这孤儿院离镇上也几乎越来越小于十里了。三里五里,一家炊烟升起,别处的人坐着也可以望见,这是一个鸡犬之声相闻的距离。

如果,这一座院子里住着的,又不是亲人。兼之,田中和家事的忙分掉了他们所有时间和注意外物的心情。他们真的没有力气和精神去注意到一座和他的生活无关的庭院的存在。

很多时候,如果也有一点空闲,他们总是就地在田埂上或麦垛边上一躺,如果天又好,阳光也温柔,把草帽往脸上一盖,身下铺上一抱干草,他们就在田埂上、地头边睡了。醒来一身的草叶和尘土,拍一拍,也就回家了。心中无一件事值得他们放着似的。吃过晚饭,夜晚也就来了,回到床上,今天用去的力量正等着他用一夜好眠找回。

人世的烦恼大抵抵不过平凡的人、贫苦的人对它的不理睬和不抵挡,人世琐碎繁杂,人是没有力量对付的。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终日沉默不语,不述说痛,也不述说穷,述说也是耗损心神的,不如把这心神用去管儿女,或去种一畦好菜。

所以,当我第二次去时迷路,四处找人询问时,为什么被我问的人要么不知,要么知道,却只是能模糊地说一下方向。

我曾问几位在田里的女子:你去过吗?

皆答:没有。

有一个说:有一年,我路过那里,没进去。

我再问:离这不远吗?

则答:你往前走,前面高一点的那路,你到了那路上,就望见了。

还想问:你有认识或知道的人住在那里吗?

但总是话到唇边忍下。住到那里,显见不是美满的人生去处,或是,有不被理解的对亲人的放手。住到那里的人,或被送去住到那里的人,必都是见识了人生悲苦一面的人。我为什么,要把人生悲苦的这一面,翻到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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