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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之味,淡如逝水

当年,看魏微的《流年》(又名《一个人的微湖闸》)。看完后有些想法,又表达不出。一次,在一个朋友的博客上听了雷光夏的歌《我的80年代》,突然觉得,这就是了。她的文字是音乐质地的,没有出彩的警句,但是那个情绪流,温煦的,缓缓而逝的,宛如生活从你身体上具体而微地流过。是与我内心合拍的方式。

《流年》写的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那种春日迟迟,逝水流年。她写的是随喜的日常,但其实没有日常是能逃避宏观投射的阴影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计划经济尚未解体,社会刚刚从一个言论和思想都冰冻的时代里,像条冬眠的蛇一样,慢慢复苏。“我”的爷爷,是个水库的一把手,每天都要看新闻社论,紧跟形势,是忠实信徒。奶奶用爷爷看剩的报纸剪鞋样。窜门的杨婶每天午后就来啦呱家常,小叔叔们一大早就朝气蓬勃地沿着湖畔跑步。信仰的严正气味,凛冽却坚实,而本色、温暖、生活化的女人们,用着白雀羚,阳光慵懒的午后,把蝴蝶牌缝纫机踩得飞快,为发育中的女儿缝制内衣。人人都有公职,生老病死都是国家包的,孩子将来可以顶职……这是八十年代才有的气味啊。市场经济前夜,最后的理想主义和激情,冷暖的冲突,事事井然的笃定。

每次读到这样针脚细密的句子,我心里都会轻漾起一点惆怅的波纹。“杨婶家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自生自灭了许多小花,有喇叭花,鸡冠花,牵牛花。夏秋的时候,月季也开了,月白的颜色,在窗户下面,发出淡淡的清香”。“她的家很干净,有箱子,柜子,穿衣镜,椅子。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日常生活的物件也就限于这些了。另外还有缝纫机,手表,白雀羚和雅霜”。“她给女儿整了整床单,扫了地……这是每个母亲都会做的事,她永远不会知道我的感恩,她让我看见一个女人明净的母性光辉”。

这样的句式,朴素,干净,纯棉质感的,正吻合那个温吞却蕴含巨变的年代。

有些题材,从事件外壳看,是很锐利的。比如“我”对叔叔的爱情,还有杨婶,这个贤良妇人,本该在兢兢业业为儿女献祭的坦途上径直而去,结果却半路叛变,和一个卡车司机私奔了。魏微和张爱玲一样,尊崇生命力强大的女人,不是那种被道德观扭曲和分裂的假正经。她对人的软肋总是怜惜,淫乱的年轻人,叔叔,储小宝,孙闯,她看着他们恋爱,欢腾,跃动,最后被时光打败,被幸福生活锈蚀,或是被不幸击垮,掩面沉没在时光的深处。

魏微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生的,八十年代是她的整个少女期。女人的一生中,最饱满完整的感情,就是那个时期,那是可以一个人完成的,一个细密敏感,抒情气质发达的小姑娘,随时遇上一个触媒,就可以爱了。那爱遍地开花,漫山遍野。她写对她叔叔们的爱情,看色情镜头时,身边站一个男人的生涩,发育期少女的古怪心思,纷纷扰扰,雪花一样盛大而无痕的爱,我觉得是非常微妙但熟悉的。

想到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现在常常想起,在女友家寄住的日子。霉湿低矮的小屋里,两个人蜷在一床被子里,小心避开对方的身体。有一年夏天她特别颓,跑去夜总会兼职,不开心时,半夜坐公车穿越城市。我们从小就反差极大,低落的时候我读书,写字,静态的把自己往里收,她是往外放。十几年后,才知道她一直暗恋班长。用安妮宝贝笔法组织一下,我们也足以弄个《七月和安生》的故事出来。七月一直在家里,安生总是在路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丰富而我暗涌。也许我这一生最强烈的感情,就是那阵子吧。只是自己自小就是喜欢什么就没法不用力的人。

再长大以后,我爱过一些男人,但是那种完整和喷薄的力度已经没有了,我总是质疑,恐慌,惶恐不安。在一个个事件的缝隙里钻过去,吮尽那花心的一点甜味。自卫心,疲劳感,于是日益干涸。我想魏微也是一样的。我真的觉得,这本书特别打动我的地方,就是那种乡愁,对一个年代,和捆绑在这个年代上的秩序和安全感的回味,对自己曾经无知无畏的爱情。

生活中的魏微,也是离组织和集体很远,一点点沉入日常的人。她曾经像是住过北固山,就在我每天转车的中央门附近,火车站和汽车站近在咫尺,年节的时候,满面风尘的外地人,熙熙攘攘如洪流。那是一个人气炽热市井喧嚣远离精神文明的地带。我一直记得她在文章里写,站在烟尘之上的阳台,抱臂望野眼,看人流和小贩做生意,晚上下楼吃宵夜,欣叹摊主一家人劳作的默契……这个对市井隔离又亲近的姿态,我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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