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不喝彩也决不赞美鲜花

（外一首）

□刘季

一

我只拥抱寒冷

拥抱被遗忘的树木或野草

拥抱那些雪后泥泞的脚印

拥抱婴儿的哭声

拥抱老人的荒凉

拥抱沙漠中最后降临的黑暗

拥抱我已知的那些苦难

让鲜花绽放给鲜花吧

让欣赏留给欣赏吧

让赞美去赞美吧

二

是

我生来怜悯

但拒绝被怜悯

我睁开眼睛

看见一个不真实的你

你让我歌唱

我歌唱

你让我赞美

我赞美

可是河流污染

大地沉重

我歌给谁听

我美给谁看

三

我懒得像个病人

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

连“不”都不说

哪怕面对一堆

乱扔的垃圾

何况我面对的是比垃圾

要强大得多的群体

老家已老成一堆堆草

城市病还在蔓延

到处都是见缝插针

弄虚作假的投机分子

从一个馒头到一台机器

从一个孩子到一个母亲

匆忙而繁华的你

虚弱而坚强的你

茂盛而枯萎的你

四

一只雄鹰

深蓝的双翅

美得虚假

迎风而上

人们欢呼着

越高越渺小

越渺小越轻盈

越轻盈越有梦想

越有梦想越伟大

当

大雨突袭

雄鹰瞬间失去方向

原本的高昂

软成废纸一张

高挂在高压线上

我起身离开

头也不回

清明祭

麦田最东边埋着我的父母

遍野的油菜花

大地伤痕累累

墓碑上两张黑白照片

相视而笑那是两张年轻

好看的脸

看不出他们此生拥有过的

那些：贫穷愤怒咒骂

相爱或狼狈不堪的日子

而此时的我已不再忧伤

哪怕心酸一点

都不曾有若干年后

我也不会过这人间的清明

无需墓地和墓碑遗忘

是对我最好的怀念

我们活着或离去

一如白天或黑夜这么简单